不可知的成長

（2021-07-27）1972年，麻省理工學院的學者預測，人類社會將在本世紀瓦解，現在有學者把今天的現況拿來對照，竟發現與部分半世紀前的預測同步對齊...

（2021-07-27）1972年，麻省理工學院（MIT）的17位學者預測，人類社會將在本世紀瓦解，現在有學者把今天的現況拿來對照，竟發現與部分半世紀前的預測同步對齊。也許有人對MIT的預測並不陌生，研究報告名叫「成長的極限」（Limits to Growth），說人類文明的無限制成長，最終因過度耗用資源而瓦解。1970年代正當文化變遷與科技創新，這份報告引起正反高度討論，半世紀來陸續有不同的研究版本發表。

這個人類與地球互動的研究，採用World3系統動能（Systems Dynamics）電腦模型，以食物、工業、人口、非再生資源、污染五個變數，設計12種可能的腳本（Scenario），其中最壞的一種叫「正常營業」（Business As Usual，BAU），就是循規繼續發展，全球經濟會在2040年達到頂點，然後因耗盡資源而停頓，導致社會瓦解。另一個稍好的腳本「綜合技術」（Comprehensive Technology，CT），資源耗盡後，仍可藉技術減低污染與增加食物，維繫基本運作。

事隔半世紀，有許多爭議與解讀，跨國顧問公司KPMG一位分析師Gaya Herrington，趁讀哈佛研究所之便，試驗一下MIT World3模型的持久性，用全球目前的人口、出生率、死亡率、工業輸出、食物生產、服務、非再生資源、持續污染、人類福祉、生態足跡等數據來分析。結果發現與半世紀前的兩個最壞與次壞腳本軌跡，BAU與CT，在時間點對齊相合，這顯示在一、二十年內，成長即將緩慢而告終止。

這兩個腳本目前的軌跡正反映我們現在的成長情況，非再生資源從高峰開始下降，工業輸出即將升到最高點，人口幾乎接近最高點，食物已經是最高點即將下降，而污染開始上升。如果以正常營業BAU的方式繼續發展，在2040年前後會出現社會性瓦解，非再生資源嚴重不足，工業輸出從最高點急速下滑，污染急速上升，食物嚴重不足，導致人口快速減少。這雖非世界末日，但生活品質下降可能延續幾十年。

如果換一個腳本，從現在開始朝向綜合技術CT發展，降低污染、增產食物，彌補非再生資源的快速消耗，那就避免了瓦解，而維持一個比較好的環境，食物供應下降後再回升，污染緩慢上升後下降，人口持平，工業輸出升高到一定程度然後緩慢下降。這對一般生活是軟著陸，但終有資源耗盡、經濟成長終止的一天，極可能在本世紀發生，Herrington則用另一個腳本來修正。

這個腳本稱為「穩定世界」（Stabilized World），是一個讓人類文明可以永續發展的軌跡，與CT不同的是讓工業輸出持平，經濟發展放緩，把節餘下來的能量投資在公共健康與教育。

Herrington認為技術進展與公共投資雙管齊下，不但可以避免社會瓦解的危險，更可以創造一個安全而繁榮的新文明。當我們刻意轉向另一軌跡，不再為成長而成長，只是現在的機會窗口很快就會關上。

Herrington在2020年世界經濟論壇提出「反成長」（Agrowth）的論點，不是「衰退」（Degrowth），而是一種「不可知論」（Agnostic），也就是不以成長為目標的成長。她舉綠色成長為例，當地環保的成果至少有一部分污染代價轉移到世界另一角落，可以說是綠色面紗後的BAU延續。她推崇伊隆馬斯克公開特斯拉的技術，把這一可能成為永續運輸的技術分享給大家，而不藏於己。她問到，經濟的目標是不是更應該反應生命的目標？

不可知的哲學內涵能否加諸經濟的發展而改變方向？這位任職全球四大會計機構之一KPMG的分析師，有信心說人類有這樣的省思能力，只要思維改變，創意就會無限的溢出，她從新冠肺炎的流行促成的全球合作看到了曙光，疫苗在短期內發展成功，是人類前所未有的成就。

現在正當疫情結束經濟復甦之際，是最好轉換軌跡的時刻，如果恢復疫情前的BAU正常營運，依照World3模型，一、二十年後難免走向瓦解的路途，所以說轉向窗口很快就會關上。

今天的發展，竟然與半世紀前的預測在時間點同步，而且短時間內又可能走向瓦解的邊緣，驚恐之餘，唯有改變發展方向，減緩經濟成長、加強人類福祉，才能避免可能的劫難。半世紀前後同步固然有趣，Gaya Herrington的分析與不可知論述的提出，不得不教人讚賞她的能力與勇氣。

本文取材自2021年７月25日「那福忠西海岸數位隨筆（214）」：不可知的成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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